4、环环相复何时有尽
林泓滚得七荤八素，脑袋差点碰到床板上，一只手及时给他把头压了下来才没有被撞成脑震荡。
床底下的空间不大，林泓趴在万古川胸口上，万古川的手还压着他后脑勺，两人贴得紧紧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可以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扫过自己的额侧，有些痒。
二人从床缝下看出去，一双踩着貂皮短靴的脚走了进来，小腿肚很是粗壮，定是个大个头的汉子。
他的脚后跟依旧悬空，脚尖点着地面，在地上拖出沙沙的声响，一把大砍刀垂了下来，上面鲜血淋漓，顺着刀锋滴落到地上。
血腥味被风从门外卷到床底下来，浓郁得呛鼻。
那靴子进了里屋，看不见了。
哪去了两人还在观望着。
林泓余光瞟到些东西，头转向另一侧。
却见一个人正趴在那里看着他们
粗犷的汉子，一双铜铃似的眼睛瞪着，贱了半张脸的血，正咧着嘴笑，“找到你们了。”
“卧槽”林泓叫起来。
万古川反应极快，长剑带鞘捣过去，把林泓往反方向一推，抬起长腿竟一脚踹翻了压在上头的雕花大床
大床竖着翻起来，从他们头顶那方倒过去，砸坏了一排雕花的窗棂，发出连环的“咔嚓”声。
大汉被那一剑鞘砸中了鼻梁，惨叫着站起身，手中大刀“呼呼”乱舞。
万古川翻身而起，冷光一闪，他已经拔`出了剑劈向大汉
大汉横着砍刀迎上剑锋，力量却抵不过，手腕一拐。
“哐当”
万古川竟直接将那把砍刀劈在了地上
他右手一甩，剑锋已经抵在了大汉的脖子上，一丝犹豫都没有，刀锋划破血管，鲜血四溅。
大汉庞大的身躯重重倒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快得像一闪即逝的电光。
“卧槽”林泓坐在地上看得愣住了。好牛`逼
万古川翻看着那具尸体，是土匪
他抬头望向门外，火光宣天。
土匪劫掠村庄
“你看好段宇”万古川给林泓抛下一句话就冲了出去。
林泓心脏狂跳着，地上的尸体一双铜铃似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脖子上汩汩冒血。
如果不是万古川，现在躺在地上的人怕是自己了。
林泓定了定神，站起身来朝衣柜走去。
打开衣柜，段宇缩在角落里直发抖，他方才透过衣柜缝隙，看到了那大汉对他笑了一下，他差点尖叫出声来，这会儿看到林泓过来，眼泪都掉下来了。
“别怕。”林泓安慰他，转头看了一眼外面，又道“要不你在这里等我们，我出去看看。”
段宇闻言一个劲摇头，他可不想一个人呆着。
林泓想了想，伸手把他拉出来。
段宇腿软得不行，看到那具尸体更是差点摔到地上，亏得林泓拽住了他。
两人走到外面去。
村落大半的房屋都浴在一片火光之中，火舌滔天，一点一点舔舐着黑夜。偶尔有砖瓦带着火焰垮下去，“哗啦啦”响成一片，除此之外，寂静无声。
林泓莫名觉得前方立着的黑色身影有几分萧索。
万古川望着远处，“逃了。”土匪全逃走了。
“那村民”林泓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河流里堆积如山的尸体
一层又一层、一个身躯压着一个身躯，残肢断臂，鲜血淋漓。
清澈的河流从上游流下，冲刷过那些尸体，又带着鲜血奔腾而下，一条血河蜿蜒在幽暗的森林间。
段宇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这条血河，不正是他们来时的那一条吗
三人都意识到了什么。
届时，天边破晓，旭日东升。
河流里的尸体像化了一般融进了水里，上游的清流冲刷而下带走血水，河流清澈如初就像他们进村时一样。
夜里是血河，白天是清河。
那些燃烧的屋舍灭了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样，被土匪屠戮的村民又活生生地推开自家房门走了出来，面上依旧带着幸福的笑容，好奇地张望着他们。
一个大娘提着篮子走了过来，慈眉善目的，“哟，三位俊小伙打哪儿来的呀我们这很少来人的。”
段宇失声尖叫起来，坐在地上连连后退，扯着林泓的衣摆，“我们逃吧我们逃吧”
林泓没有回答，他望着远处连绵没有尽头的森林，他想起来刚来时，无论怎么走面前都是那个血河中的女人。
他蹲下身来，“闹什么闹。”把这个半大的少年拉进怀里，手安抚着他的背，“逃不掉的。别怕嘛，我们说好了，一定可以回去的。”
段宇抓着他的衣服，头埋在他怀里，一边大哭一边点头。林泓把他拽起来。
“这是怎么了”大娘一脸不解。
林泓看向她，勉强笑笑，“大娘，我们迷路遇见了野兽，这不才逃出来吗”
大娘语重心长，“哎呀森林里就是野兽多，你们没事往森林里瞎跑什么，看把这孩子吓得。”
“三位迷路了就来我家住下吧村里猎手多，野兽不敢往我们这边来。赶明儿我儿子成婚，你们来婚宴上闹腾闹腾沾沾喜气”大娘笑眯眯的。
“麻烦大娘了。”
万古川要比林泓高上不少，垂眸看他。
林泓也看向他。
万古川道“走吧。”
“嗯。”
“卧槽，段宇你别在我衣服上擦鼻涕”林泓意识到了不对劲。
段宇却硬是把鼻子在他肩头来回蹭，末了，还吸溜一声。
林泓“”
鬼儿一双黑黝黝的眼睛还是盯着他们。
这一次他们不打算带鬼儿了。
鬼儿却开口了，“娘我今天想跟着哥哥们一起”
“这”大娘有些为难，不好意思麻烦自己请回来的客人。
鬼儿却已经跑过去拉住了林泓的手。
小手温暖得让林泓都忘了他们早就死了。
林泓还是开口了，“没事的大娘，我们帮您照顾他吧。”
“诶”大娘笑开了，“那麻烦你们了”
村里仍是一片和睦，只是所有的村民都不记得他们了。
村民们踮着的脚、诡异的断指和眼珠都昭然若揭了。他们早就死了，不断更新重复着被土匪杀死的那一天，河流白天澄清，夜里淌血，在三百年以上的岁月里从未停止。
林泓突然很是同情他们，这么善良淳朴的村民，凭什么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从衣袋里掏出了一颗油纸包得结实的蜜饯递给了鬼儿。
鬼儿接过去，一脸好奇，“这是什么”
“吃吧，甜的。”
鬼儿剥开放进嘴里，眼睛都亮了。林泓又给了他两颗。
活得太苦了，就吃点糖。
他们再次造访王家，王家的新娘依旧在山里采野菜。
没有收获。
夜间，三人在房里陷入了沉默。
万古川叹了一口气，“这样循环下去也不是办法。”
林泓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改变一些这个循环中的事情。”
可是现下他们能改变什么阻止土匪屠村土匪人多势众，体壮马肥，就他们三个，绝计不是对手。
万古川有了打算，“睡觉。明日我们去找王凝雪。”
“可行。”林泓附议。
段宇也点了点头。
睡前，林泓看着那窗户，犹豫了一下，又走过去，打开一条缝。
对面没有亮灯的房间里，窗边依旧站着那个人一动不动地望着这边。
林泓心跳陡快。
等等，那屋子好像是王凝雪家的
这太诡异了，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现在过去找那人。
他什么也没说，过去睡下了。
林泓这一觉睡得不安稳，他做了一个梦
“桃花好，朱颜巧，凤袍霞帔鸳鸯袄”注1
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背对着他，坐在铜镜前，一边化妆一边轻轻唱着歌。
这是谁
林泓慢慢走了过去。
“春当正，柳枝新”女人放下了手里的笔，把一根金簪子插到云鬓间。
林泓在那面铜镜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却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铜镜里却没有映出那个女人
女人缓缓转过头来，一张脸上没有任何五官
“叶郎，你回来啦”
林泓猛然惊醒，正好对上了一双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一个红衣女人面向他侧躺在床底下，脸色苍白，正瞪着眼睛看着他。
“啊”林泓被吓了好大一跳，连连退后，直到撞进了万古川的怀里。
“怎么了”万古川被他撞醒了。
“女女人”林泓指着床下，再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了。
万古川看了一眼，“想女人想疯了”
林泓“”
段宇也被惊醒了，趴在床上一动不敢动，望着他，“你别吓我你是不是眼花了”
他惊恐未定，揉了揉额角，也怀疑自己是眼花了。
届时，外面传来了响声。
万古川听见了，掀开被子，披上了外套。
“你要做什么”林泓瞪大了眼睛。
“剿匪，救人。”这正是他做好的打算。
“你疯了他们人多势众，你敌得过吗”林泓问他。
段宇也被这个决定吓到了。
万古川笑了，“就算有百万雄师横在我面前，我也不会退一步，区区山匪，不足挂齿。”
林泓听过很多大言不惭吹牛的话，他向来付之一笑，从未当真过，但万古川说出这话，他却莫名觉得是真的。
万古川已经出去了。
林泓和段宇两厢沉默。
外面的喊杀声和兵戈声响成一片，不知过了多久。
“我出去看看。”林泓站起身来。
段宇也起身了，他已经大胆了不少，“一起去。”
这一次村庄没有着火，却依旧一片寂静，就像是任何一个普通的夜晚，人们都安睡梦中。
可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和铺天盖地的杀意都在预示着这样的安静只是血雨腥风的伪装。
村口是遍地的山匪尸体，中间立着个人影。
万古川的剑锋上全是血，修长的身影肃杀，浑身染血，仿佛他才是地狱来的鬼。
他真的以一己之力杀光了所有的山匪
可是，村民的尸体依旧在那条河里堆积如山，河水依旧染血。
怎么回事
“你没事吧”林泓问他。
“无事，”万古川还是有些累了，微喘着，这些山匪其实武艺并不高，只是膘肥体壮、心狠手辣罢了。
他擦着剑上的血，“改变不了，我杀了山匪，村民还是毫无征兆地死了。”
这样都不行吗
太阳升起，新的循环再次开始。
万古川身上的血也全不见了。
“哟，三位俊小伙打哪儿来的呀我们这很少来人的。”
他们再次到了大娘的家中。
鬼儿一看见林泓就跑了过来，冲着他伸出手，“蜜饯”
作者有话要说万古川不准想女人，想我。
林泓想你我腰疼。
认真地把每一个收藏当作喜欢手动骚气
注1词牌名是钗头凤，作者不明
桃花好，朱颜巧，凤袍霞帔鸳鸯袄。春当正，柳枝新，城外艳阳，窗头群鸟，妙、妙、妙。
东风送，香云迎，银钗金钿珍珠屏。斟清酒，添红烛，风月芳菲，锦绣妍妆，俏、俏、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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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当正，柳枝新”女人放下了手里的笔，把一根金簪子插到云鬓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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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里却没有映出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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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郎，你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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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红衣女人面向他侧躺在床底下，脸色苍白，正瞪着眼睛看着他。
“啊”林泓被吓了好大一跳，连连退后，直到撞进了万古川的怀里。
“怎么了”万古川被他撞醒了。
“女女人”林泓指着床下，再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了。
万古川看了一眼，“想女人想疯了”
林泓“”
段宇也被惊醒了，趴在床上一动不敢动，望着他，“你别吓我你是不是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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届时，外面传来了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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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做什么”林泓瞪大了眼睛。
“剿匪，救人。”这正是他做好的打算。
“你疯了他们人多势众，你敌得过吗”林泓问他。
段宇也被这个决定吓到了。
万古川笑了，“就算有百万雄师横在我面前，我也不会退一步，区区山匪，不足挂齿。”
林泓听过很多大言不惭吹牛的话，他向来付之一笑，从未当真过，但万古川说出这话，他却莫名觉得是真的。
万古川已经出去了。
林泓和段宇两厢沉默。
外面的喊杀声和兵戈声响成一片，不知过了多久。
“我出去看看。”林泓站起身来。
段宇也起身了，他已经大胆了不少，“一起去。”
这一次村庄没有着火，却依旧一片寂静，就像是任何一个普通的夜晚，人们都安睡梦中。
可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和铺天盖地的杀意都在预示着这样的安静只是血雨腥风的伪装。
村口是遍地的山匪尸体，中间立着个人影。
万古川的剑锋上全是血，修长的身影肃杀，浑身染血，仿佛他才是地狱来的鬼。
他真的以一己之力杀光了所有的山匪
可是，村民的尸体依旧在那条河里堆积如山，河水依旧染血。
怎么回事
“你没事吧”林泓问他。
“无事，”万古川还是有些累了，微喘着，这些山匪其实武艺并不高，只是膘肥体壮、心狠手辣罢了。
他擦着剑上的血，“改变不了，我杀了山匪，村民还是毫无征兆地死了。”
这样都不行吗
太阳升起，新的循环再次开始。
万古川身上的血也全不见了。
“哟，三位俊小伙打哪儿来的呀我们这很少来人的。”
他们再次到了大娘的家中。
鬼儿一看见林泓就跑了过来，冲着他伸出手，“蜜饯”
作者有话要说万古川不准想女人，想我。
林泓想你我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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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好，朱颜巧，凤袍霞帔鸳鸯袄。春当正，柳枝新，城外艳阳，窗头群鸟，妙、妙、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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