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刀问寒山雪下村落_人间无魂(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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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刀问寒山雪下村落

  往南,是云谲波诡,是暗潮涌动。

  往北,是草原,是雪山。

  南方尚在动荡,而北方早已安康。

  三年前,刀光剑影,北狄本欲豪夺,贪婪的牙齿却啃在了铁板之上,磨尖的利爪被徵朝的利剑再次斩平。

  脚步过于虚晃,在边陲就摔了个跟斗,把怀里揣着的金杯银盏也尽数颠落,滚进徵朝的国库,血本无归。

  一纸公文,城墙蜿蜒北逼,连本就荒芜的国土也拱手相送。

  大徵朝的版图拓了又拓。

  就在这冰封的北国,“天驷雪山”巍峨屹立,抬头直上九霄,要向九霄问取那些永恒的谜团,而九霄不语。

  自有史以来,它就镇守着大徵朝最北方的长天,拥护着大徵民族。

  北狄日日夜夜都在魂牵梦萦着这个强大民族占断的温柔乡。

  可惜贪婪的目光越不过这魁梧的身躯,从山阙伸出的手也被齐腕斩断,围城失败,还要在风雪中隐忍,在草原上哀怨。

  天驷雪山挡住了北狄的望眼欲穿,却挡不住西波尔的寒流。注1

  白色的积雪覆盖山颠,终年不化,在漆黑的岩石上,绘出最荒凉、最硬朗的线条那是它紧咬的下颌线,坚韧、笃定。

  云雾在酷寒里艰难翻涌。

  天驷雪山却迎着每日的金轮把圣歌唱响。

  “天驷雪山”一名的由来可以一提。

  “龙为天马,故房四星谓之天驷。”注2

  远古星辰房宿是二十八宿之一,是东方青龙第四宿。

  龙又称天马,所以房宿四星也叫“天驷”。

  有一个同雪山一般坚韧、一样古老的民族居住在山脉里,房宿是他们信仰的图腾。

  故而,这座雪山叫“天驷雪山”。

  房宿位于青龙腹房。五脏之所在,万物在这里被消化,吉多凶少。

  本是祥瑞的名字,这山却在前不久发生了一场大型的雪崩。

  深山里的一座村落掩埋在积雪之下,埋得干干净净,连屋顶都不曾露出一角,至今无一人从山上下来。

  也就是在这一场雪崩之中,“刀问”和“乐然”消失在茫茫风雪里。

  “哗”

  “呼啦”

  有人一把掀开了客栈门前的棉布,风卷大雪瞬间灌了进来,冷得刺骨。

  林泓裹着狐裘又往角落里缩了缩,探出一只冻红的手伸到“噼里啪啦”的火堆上面,好半天才感受到火的温度。

  “他娘的,冷死大爷我了”赵钢龙一进屋子就把肩上的铁锤放到地上,“哐当”一声响,冲过来,蹲在火炉边上不停地搓手。

  苍朗的面具都要冻裂了,他颤抖着一双手倒了杯热茶来喝。

  “怎么说”林泓问他们。

  屠鸿雪也抬了根凳子坐到火堆旁来,“不太好,雪太大了。”

  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上不了山,没人敢贸然上去。”

  漫天大雪把雪山锁了,天地俱白,无人去搜救,积雪下的村落绝无生还的可能。

  他们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这一趟的目的是来寻找失踪的“刀问”和“乐然”,而找到的可能性有多么微小,他们心知肚明却谁也没说。

  一行人在山脚的客栈里陷入了沉默。

  只有火堆“噼里啪啦”的声音,和屋外风雪呼啸肆虐之声。

  “他娘的刀问那赤佬脑子被驴踢了吗,跑这来归隐”赵钢龙站起身来踹了一脚凳子,“吱啦”一声。他显然也是担心得不行,憋了一路了。

  “诶诶”掌柜的赶紧制止他,“踹坏了是要赔钱的”

  “钱钱钱就知道钱,山里那么多人生死未卜,你怎么不急”赵钢龙吼他。

  被这震天的嗓门一吼,掌柜的吓了一跳,小声哔哔了一句“天灾躲不掉嘛”

  赵钢龙又踹了一脚凳子。

  掌柜的眼睛都瞪大了。

  赵钢龙看向他,“瞪什么瞪要真踹坏了赔你就是了咱头儿有的是钱”

  林泓“”

  听到有人陪钱,掌柜这才没管他了。

  苍朗抱着手臂也是焦眉烂额,“你踹凳子顶个屁用省点力气吧”

  “省了力气也没地儿使了”赵钢龙叉着腰望向窗外的白雪。

  屠鸿雪看向林泓,准备听他的意思。

  林泓靠在角落的墙上,皱着眉,低头把玩着手上的木把件。

  冻红的指尖捏着那块木雕。

  这个木把件雕工并不细致,是大刀阔斧劈出来的,依稀可辨,是个人。

  这是他在集市上偶然一瞥相中的,觉得这样大粗劣的东西反而有些韵味。

  林泓扬手把那个木把件扔进了火堆里。

  火星飞扬。

  火舌瞬间舔舐了它,火势太猛,它招架不住,它无能为力,只能任由自己发黑、燃烧,发出“噼噼”的声响。

  直到化为灰烬。

  当真是,天灾挡不住。

  林泓叹了一声,“等雪停吧。扛不住的,冲进山里就是死路一条,这个时候就别跟老天爷较劲儿了。”

  大雪停于第二日清晨。

  天地都在一片肃杀的洁白里,仿佛亘古之初,天地伊始。

  屠鸿雪、苍朗、赵钢龙三人带着一行镖师要进山了。

  “头儿在山下等我们吧”

  “是啊”

  “我们去就行了。”

  一行人劝林泓。

  “说了一起去就一起去。”林泓望着天驷雪山,往手上呵了一口热气,“我想去村落那里看看,不拖后腿。”

  “林头儿别这么说,”苍朗道,“我们不是嫌你拖后腿,是怕不安全。”

  赵钢龙的手环上林泓的脖子,“切怕啥一起有什么事,老子扛着头儿也把他安全送下山来”

  想想那样子挺好笑。林泓笑了笑,拍开他的手,“谁要你扛了,有事我肯定跑得快。”

  赵钢龙一听顿时大笑了起来。

  林泓“”有被冒犯到

  苍朗的手肘撞了赵钢龙一下,小声道“你支持个什么劲儿要是出事了,当心夜风砍你。”

  赵钢龙艹。

  最后,他们没能劝住林泓。

  天驷雪山迎着背后灰色的天幕,岿然不动,冷眼旁观人间哀乐。

  雪白的大地上,一片黑点缓缓往山上移动。

  近看,是一群高低胖瘦不一的镖客,铁锤刀剑,武器五花八门。

  林泓夹在其中,格格不入。

  越往山上走,越是寒冷,冷气呛入鼻腔,头顶都在发疼,肺要冻结。

  林泓低下头,把下半张脸埋进衣领里。

  积雪很厚,一脚踩下去会下陷几分,踏雪声“咯吱、咯吱”,不太好走。

  一路上,林泓的注意力全在脚下了。

  一只手臂突然横在了他的面前。

  目光投向身旁,是屠鸿雪。

  苍朗和赵钢龙还有身后的一行人,也都停下来了,手按着武器,目光紧锁着前方。

  “有脚步声。”屠鸿雪小声道。

  说话呼出热气来,一片白雾。

  林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须臾,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积雪的巨石后面走了出来。

  像一阵极寒的罡风,裹挟着凌厉的刀刃。

  来人黑发凌乱,蓄着胡茬,黑色的大氅曳地,手上握着一把一掌宽的黑刀,锋利的刀刃“铮铮”作响,像在悲鸣又像在怒吼。

  一双眼睛瞥向了他们,那双眼睛充血、狠戾,像一匹饿兽的眼睛,在憎恶着世界,在撕咬着命运,要择人而噬。

  这是一只愤怒又狼狈的鬼。

  “艹刀问”赵钢龙喊了一声。

  镖师们都骚动了。

  “什么你和沈乐然冲散了”赵钢龙铁锤都扔地上了。

  “沈乐然”是“乐然山人”的名字。

  “刀问寒山”乌衡颤着手揉了揉眉心。

  他们一行人从江南马不停蹄抵达天驷雪山脚下已过去了五日,算下来,距离雪崩也差不多过去了七日,也就是说,“乐然山人”在这茫茫雪山上失踪了七日。

  这恐怕凶多吉少

  他们看到乌衡这幅濒临崩溃的样子,都没有说出他们的想法。

  沈乐然和乌衡二人均是男子却是出了名的伉俪情深。

  要知道,当年乌衡可是为了沈乐然刀砍号称“天下第一武宗”的“寒山宗”群雄,“刀问寒山”也就是这么来的。

  “刀问寒山”近些年来深居简出,林泓闻其名不见其人由来已久,今日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得以一见。

  近看乌衡,是大刀阔斧砍出来的英俊,微突的眉骨,接连着挺直的鼻,眉眼很近,看上去格外深邃成熟。脸颊略微凹陷,蓄着胡茬。

  满是男人的阳刚。

  此时,他的眼底的疯魔比前几日的风暴更加可怕。

  “久仰大名。”林泓道。

  乌衡瞥向了他。

  这个人很急,没空和我废话。林泓想着。话说得也是言简意赅“林泓。开镖局的。”他指了指周围的人,“都可以帮你寻人。”

  “条件”乌衡的声音极其低沉。有人帮忙求之不得。

  林泓远望了一眼村落的遗址,“随便吧。”

  人群三三两两,四散开,要在茫茫雪山,找一个生死未卜的人。

  林泓估摸着大致的位置,站在那个深埋雪下的村落前。

  一片单调的白色。

  难以相信,这里曾有一个村落,村民守望着时代的土地,在风雪中坚韧隐忍。

  “我不想挖。”屠鸿雪自然是跟着林泓的,此刻,他很怕他的头儿说一句“开始挖吧”,一声令下,就不得不从了,得先表个态。

  林泓“”

  这都埋了七天了,挖出来化了冻还能活不成

  有些唏嘘,过来看看罢了。

  林泓把冻红的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口热气,往前走了一步,一脚就陷下去了,雪直接吞过了他的膝盖。

  给忘了,雪崩过的地方,雪就是要厚上不少

  林泓拔了拔自己的脚,结果又陷下去了一些。

  “拉我一把”林泓对屠鸿雪道。

  身后却没有声音。

  林泓有种不好的预告,后头一看,茫茫雪地,哪里还有屠鸿雪的身影。

  不是吧不是吧,又进去怨鬼的地盘了

  林泓无语地伸手挖了挖自己脚周围的雪,希望可以把脚拔出来,手捧起那雪,简直冻得刺骨。

  挖一点陷下去一点,把自己弄不出来了

  万古川在哪

  林泓张望了一下,可惜只有连天白的大雪和呼啸的风声。

  脚有些冻麻了,手也冷得要没了知觉。

  艹别把自己冻死在这里了

  林泓正想着,一阵飓风猛然吹来

  他被吹得眯起双眼,身上雪白厚实的狐裘竟被这风吹得翻飞鼓荡。

  地上的雪被卷到了半空

  积雪一点一点被卷走,雪下的村落也一点一点露出来。

  灰瓦的屋顶,白色的墙,窗和院落。

  连绵一片,依着背后的山崖地势,错落排布。

  山崖底部漆黑的岩石也露了出来。

  林泓脚边的雪也被吹走了,他一点一点下沉,踩在了铺了薄雪的地上。

  风停了,清晨的天气冷咧却疏朗,空气干净到几乎圣洁。

  前面不远处的村落飘来暖暖的温度,几缕炊烟腾腾地升起。

  这个世界的事情就发生在这个村落。

  看来这个埋葬了村落的雪崩没有那么简单。

  林泓脚都僵了,朝着那个村落走去。

  越走越近,他看见了一个颀长的黑色身影站在前方。

  突然有些想笑某些人真是要忙死了。

  万古川还穿着适合南方气候的秋季单衣,侧目看向走过来要把自己裹成个球的林泓。

  林泓笑得眉眼弯弯,“冷不”

  万古川没回答,伸手把他垂在身侧的手握进手里。

  林泓一怔,万古川的手很暖很暖,贴着自己冻红的手,甚至有些烫。

  一阵酥麻从手头窜上来,心跳陡增。

  万古川把他另一只手一并捉在自己的一只手里,一双漆黑的俊目看向他,挑眉道“你玩雪去了”

  “我”林泓都懵了,心跳快得不像话,艹这么回事

  “谁谁玩雪了不是犯傻吗”林泓抽回了手,推他,“快进村里去,你一身单衣想被冻死吗”

  林泓看向自己的手,顾云树的话又浮在脑子里了。

  不是因为长得好看吗

  难不成自己还喜欢他

  这可是个男的呀,是那种喜欢怎么可能

  二十三年未有之怪现象。

  绝不可能。

  林泓要证明顾云树乱说。

  作者有话要说注1“西伯利亚”意为“宁静之地”,名称源自蒙古语“西波尔”泥土、泥泞的地方,古时西伯利亚就是一片泥泞的地方,住在这里的蒙古先民以地形为这个地方取了名字,当俄罗斯人来时,将此音译为“西伯利亚”,也有人认为“西伯利亚”之名源自鲜卑人。

  注2尔雅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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