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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乌龙事件(20)

  我只能威胁:“再不给我找,我穿脏衣服出去了啊。”

  门外顿了几秒才接上话:“……要穿什么?”我听见椅子挪动的声音,知道他终于起身了。

  “随便,T恤和牛仔裤。”

  “内裤要吗?”

  “不要!”

  过了一会儿,“咚咚”两声敲门声响起。

  我把门拉开一条小缝,露出半张脸,胳膊伸出去接衣服。

  边岩把衣服塞进来,面无表情地朝我扬了扬下巴:“我看到了。”

  我赶忙往里一闪身,把门砰得关上,却听到外面扑哧一声笑:“卢沛,平时看你脸皮挺厚,这会儿怎么跟小姑娘似的?”

  ……我只恨不能拉开门大摇大摆走出去,大喊一声:老子可是有腹肌的人,有什么不敢露的?

  唉,罢了罢了,谁让我做贼心虚、心怀不轨呢。

  待到我出来之后,边岩也进浴室洗澡。

  在外面等他的时候,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他比我矮个两三厘米,又比我瘦些,衣服穿在他身上比较宽松,到了我身上却有些紧,不过倒也还算合适。

  我扯起领口闻了一下,鼻息里满是他的味道,淡淡的,闻起来像夏天。

  我不禁开始想入非非,想着等以后我俩在一起了,那我们家里就只要一个衣柜,两个人的衣服都放在里面,想穿哪件穿哪件,才不去分谁是谁的。

  说来奇怪,在那些暗恋边岩的年岁里,我幻想最多的却是以后在一起要怎样怎样,却不愿去设想不在一起的场景。

  大概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占了上风吧,纵然有时候患得患失,却还是常常心怀侥幸。

  那天下午公布名次的时候,全班同学都对着我鼓掌,大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猜如果当时边岩在我身边,那我一定松松垮垮地去揽他脖子,装作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扬着下巴和他说:“怎么样,还行吧?”

  我傻乎乎跑了十天二十里,又在跑道上拼了命地不断追赶,也不过是为了能轻轻松松说出这句话,然后等着他的回应。

  可他正在考场上考试,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到喇叭上宣布我得第二名的消息。

  我想我实在是太贪心了,既想让他看见我拼命追赶的过程,又想让他知道我得偿所愿的结果。就像……我既想让他知道我喜欢他,又不想让他疏远我。

  可在那个时候,我偏偏以为这是个二选一的选择题,还自作聪明地选了后者。

  运动会开完,各班都回了教室,各科课代表发下厚厚一沓试卷,黑板上一小片一小片的写满了周末作业。大家边抄在本子上边兴致高昂地讨论运动会,末了再添上几句抱怨:数学老师疯了吧?三套卷子!

  英语要背4个list?下周一小测……

  语文还得写作文?这什么鬼题目啊?!

  待到边岩他们班考完试,我们班上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他背着书包站在门外叫我:“卢沛!”

  “来了来了!”我把收拾好的书包往肩膀上一甩,大步朝他走过去:“考得怎么样?”

  “就那样。”他撇撇嘴。

  “你猜我最后得第几名?”我迫不及待地问他。

  边岩毫不犹豫:“第二。”

  “哎?你怎么这么肯定?”

  “你就差没写脸上了,”他看我一眼,“是不是傻?”

  “……”我勒他脖子,“怎么说话呢?”

  过一会儿,头又凑过去:“还行吧?”

  他似笑非笑看我一眼。

  我想我这会儿脑门上肯定写满了“夸我夸我”。

  他想了想,说:“我一直觉得你很能跑啊。”

  “真的?”我半信半疑。

  他点点头。

  我心里把这句话来回咂摸了几遍,觉得他这句不咸不淡的话居然比直接夸我还值得高兴。

  那天傍晚我们四个从学校一路骑回家,街边小贩的吆喝声响成一片。头顶上的火烧云层层叠叠地烧成一片,抬头看过去,眼睛里满是绚丽的色彩。

  我载着边岩,脚下奋力蹬着自行车,想赶上前面的方啸和刘杨,有时回头说一句:“抓紧了啊,我要加速了。”

  我一这么说,边岩就在后面喊:“刘杨,卢沛要加速了,你们快骑!”

  “……”我气急,匀出一只手伸到后面抓他脑袋,被他躲开了,只能转过头愤愤说:“边牙牙你果然是敌方派来的卧底!”

  “你想怎么样?”他坐在后面有恃无恐:“跟你说卢沛,我们现在是一辆自行车上的蚂蚱!”

  “谁跟你是蚂蚱了,”我被他这句话逗乐,“等会儿就把你抓起来烤吃了。”

  前面刘杨和方啸越骑越远,路微微有些上坡,我的后背沁出一层汗,但却没怎么觉得累。

  我突然希望这时候自行车突然长出两扇翅膀,不受控制地把我俩带到某个找不到出口的荒岛上,然后在筋疲力竭的时候我蹲下来,用一副商量的口吻和边岩说:“哎,牙牙,你看我们也出不去了,这里荒无人烟的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又这么喜欢你,你就试着也喜欢喜欢我呗?”

  我一边蹬着自行车,一边为着自己这个不着边际的幻想沾沾自喜:反正就算他不答应,也逃不出这座荒岛,还是得和我在一起。

  第20章画画

  星期一早上,各科课代表把周末作业收齐。我同桌是英语课代表,她把收上来的试卷堆在桌角,高高一摞像座小山。我常常盯着那些试卷想,如果把高中所有的试卷一张不落地收集起来,不知道会堆多高呢?

  大概会比我还要高吧。毕竟我在长个的时候,它们也在长个,只是不知道谁长得更快一点。

  如果是全班的试卷呢?或者全校呢?每每这样想的时候,我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一座试卷山,那上面漫山遍野全是白花花的试卷,试卷山上每隔一段时间还会下试卷雨,于是试卷山就越堆越高,或许最后会成为一座试卷通天塔。

  这画面让我觉得好笑又窒息。

  课间的时候,我同桌站起来,一弯腰,两只手抄到那摞试卷最下面,把那座小山铲到了英语老师的办公室里。

  崔放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我还在对着桌角怔怔发呆。

  “哎卢沛,你小竹马犯什么事儿了?好像正在挨老师的批呢。”

  “啊?什么?”我回过神看他,“边岩怎么了?”

  “不知道啊,正挨批呢,原来诺贝尔班的班主任那么凶啊。”

  我心头一跳,两手撑着桌面噌一下站起来,撂下一句“我去看看”就快步走出了教室。

  走到楼道中间的卫生间那里,我停下脚步,那老师的话隐隐约约传到我耳朵里,我听不太清,但大概也通过那三言两语琢磨出了老师的意思,无非是高中学习就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那些话,又举了先前几届学生的例子,说谁谁谁刚进诺贝尔班时如何优秀,高考又怎样名落孙山。

  果然是因为边岩周五翘考英语的事情。

  唉,原来所有的高中班主任都是这么小题大做。

  或许真有人会经历成绩一落千丈这种事,可我绝不相信那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边岩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边岩,我总抱有一种盲目的相信。我总觉得他不擅长的那些事情只是因为他不想做,而不是因为做不好,比如写字,比如唱歌。

  天气预报显示这天的天气为晴,湛蓝的天空上飘着薄薄几朵云,上午的阳光透过教学楼最东边的窗户洒下来,从另一头看去,似乎那边的一切东西都在金灿灿的背景下失了颜色,变成漆黑一团。

  我眼里的边岩成了一幅精致的剪影,在老师面前背手而立,头微微低着,额发柔软垂下,和鼻梁连成流畅的线条。

  想到他正因为翘考陪我跑步而挨批评,我心里就涌上一种很复杂的感觉,既觉得过意不去,又有些心疼边岩,还对老师充满怒气,最让我不想承认的是,我竟然还有那么点开心。

  察觉到心里有这种想法之后,我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边岩正在因为我而挨批哎,我居然会有那么点开心?……卢沛啊,你简直太没良心了。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偷偷观察他的神色,发现他脸上似乎并没有显出什么难过的情绪。

  “你们班主任挺凶的吗?”我咽下一口米饭,问他。

  “平时还好吧,不过稍微犯点错就惨了,”他看来并没打算隐瞒上午被批评的事情,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有那么点冤屈,“上午大课间那会儿,把我狠批了一顿。”

  “没事吧?”我见他没刻意隐瞒,便直接问道,“会不会给老师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啊?”

  “没事啊,主要是英语老师告状了,因为我英语一直没其他科考得好嘛,她可能早就想告状了。”他说完这句,笑嘻嘻看我一眼,看起来没把那些批评放在心上。

  你看看吧,我就说他情绪散得快,根本就不需要我提心吊胆一上午。

  “对了,运动会的奖品是什么啊?”他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碗里,抬头问我。

  我比他吃得快,正坐在对面等他:“两个印着学校logo的笔记本,特别丑,你要吗?要的话给你。”

  “我才不要。”他斩钉截铁地拒绝。

  我猜他也不要,他是死要好看,对不好看的东西向来不屑一顾。

  那天回教室之后,我心底之前的那种想法又开始不安分地蠢蠢欲动:会不会是我搞错了,其实边岩是喜欢我的?

  我同桌之前说,如果怀疑一个人喜欢你,那就想想他为你做的事情是不是独一无二的。

  那……他会翘考陪刘杨方啸跑八千米吗?

  陪方啸应该不会吧,毕竟方啸本来就很能跑。

  那陪刘杨呢?

  我直觉不会,但怕自己又在自作多情。

  那天他刚跑到我身边的时候说,他是在教室里听到cao场的声音太热闹,实在坐不住才跑出来的。

  或许是真的呢?

  他坐不住,然后想起刘杨正在cao场跑八千米,就索性跑出教室陪刘杨一起跑了几圈,似乎这样解释的话,又是有可能的啊。

  还有,如果他是专门为了我跑出来的,他为什么不直说,而要找个借口呢?

  如果他喜欢我,那我喜欢他这件事,应该很显而易见吧。

  而且,那天他确实看了乔易夏足足二十分钟,如果他不喜欢乔易夏,他为什么要盯着看那么久呢?如果他不喜欢乔易夏,他之前的那些反应又怎么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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