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5章 破碎世界(7)_反叛的大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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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5章 破碎世界(7)

  第1025章破碎世界(7)

  成默跟在名叫海勒的漂亮女兵背后,她的丝巾没有蒙在头上,而是在粗粗的麻花辫上扎了个蝴蝶结。进入叙力亚的几天,成默绝少看见有女人用彩色的丝巾,大都是素色的,唯独今天看见海勒用了绣着玫瑰花纹的淡粉色丝巾。

  毫无疑问,她虽然性格有些冲动,像个男人般拿着枪,却也是个拥有少女心的女孩。

  对于这样的细节,成默并没有过多的关注,他更需要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于是他很快就把目光从眼前正在荡漾的淡粉色蝴蝶结上挪开,假装不经意的举目四望。

  放眼望去这座简陋城镇相当乏善可陈,街道笔直,一眼能望得到头。两旁都是低矮破旧的平房,让人想起非洲贫民窟的模样,可又没有贫民窟那般脏乱差,最起码没有污水横流垃圾遍地。

  实际上这座城镇很干净,没有一片纸屑,只是房屋和街道都呈现出戈壁一样的泥土色,像是座陶土修筑而成的城镇,土黄色总给人一种不干净的感觉,像是原始的沙漠地带的游牧民族聚居点。

  倘若没有广场上停着的车辆,和带着枪巡逻的士兵,你要说它是刚刚发掘出土的古老城市的遗迹,寻常人也分辨不出来。

  总之,这个城镇不仅缺乏现代化,还缺乏色彩的渲染,是一个只有灰色和黄色的世界。就连黄昏中那些迷离的光线,也散射成了尘埃的状态,如同有一股黄沙般的烟雾笼罩着整个城市。

  此时此刻,只有成默眼前摇晃着的彩色蝴蝶是鲜活的。

  因为成为天选者的缘故,成默去过许许多多的地方。繁华的蛮荒的都有,但从没有一个地方显得如此的不宜居,不适合人类生存。他猜测是附近有油田,要不然这样恶劣的自然环境,真的不适合人类聚居。

  靠近寺庙的时候,成默就闻到了牛羊的腥膻味,应该是这附近有牛羊屠宰场。他跟在海勒的身后,穿过了雕刻着沙乌地文的尖顶大门,进入了一个铺着石板的广场,格局是典型的圣罗兰回字结构,正面是大殿,广场的四个角竖着灰色石块垒成的宣礼塔。这四座宣礼塔就是整个城镇最高的建筑。

  广场只有零星的人在走动,海勒带着成默、雅典娜、哈立德和两个女兵沿着回廊向前。经过大殿时,成默好奇的向里面窥视。尽管这个城镇肉眼可见的贫穷,但寺庙内部却一点也不简朴。整个大殿铺着簇新的白色大理石,暮色的最后一抹光亮透了进来,无暇的殿堂沐浴在夕阳晚照中,如橙色的琉璃之境。

  在这座荒僻破落的城镇,这样的场所能称得上奢华,也肃穆神圣到超然物外,叫人仿佛远离了炼狱红尘。

  成默举目凝视,大殿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阒无一人,只有地上铺着一张张能容一个人跪膝的长方形绿色圣罗兰地毯,这些地毯如列队的士兵,摆放整齐到令人发指。以至于成默似乎能看到此起彼伏的跪拜身影,还有一张张虔诚的面孔。

  那些信徒在这里奉上自己的肉身、灵魂和信仰,以换来一点点现世的慰藉。他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宗教的神秘而庄严的气氛,大门外的种种不安和落寞萧条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吸纳了,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仿是触碰到了魂灵、神明之类的东西。

  走在前面的海勒像是察觉到了成默细心的查探,她回头看了眼成默,用沙乌地语冷冷的说道:“不是信徒,不能跪拜。”

  成默耸了耸肩膀说道:“我只是看看而已。”

  海勒冷哼了一声说:“这边走。”说完她加快了步伐带着三人向着回廊尽头走去。

  回廊的尽头有一扇圆顶的小门,门口站在两个酷儿德女兵,海勒走过来时,她们微笑着和她打了招呼。然而当看到成默和雅典娜时,笑声立刻低了下来,轻声问了句海勒“记者”?

  “记者”这个单词成默完全听懂了,他猜测有不少记者到过这里,酷儿德人在国际上的宣传一向不错,为了获得普遍的支持与同情,时常邀请记者来酷儿德战区采访。而酷儿德武装属于相对比较开明的组织,才会允许女人参军,这也是他们对外寻求帮助的一种政治宣传。

  当然,其中也有酷儿德人口实在太少,和ISIS国的战斗以及各个国家的交战又太激烈,实在太缺乏人手的缘故。

  海勒轻轻摇头,表示不是记者。两个女兵一边打量成默和雅典娜,一边掀开了挂在门上的绿色帷幕。

  成默从两个女兵的眼神看到了不那么友好的情绪,在叙力亚,因为历史上的宗教冲突和近代西方操弄战争的缘故,作为白人会普遍的遭遇敌视。对此他也没有太过在意,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小门两边的墙上画着的六边形,暗自揣测有什么寓意。

  过了圆顶的小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座耸立的水泥墓碑,成默刚开始还以为也许是历代先贤的墓园之类的地方,定睛一看完全不是,墓地中央立着一座纪念碑,有一面酷儿德旗帜在血色的日暮中飘扬,而在这一片密密麻麻林立的水泥墓碑上,贴着的照片全是年轻女孩的照片。

  “这里是我们酷儿德娘子军烈士的墓地,我死后也会被埋在这里!”海勒满腔骄傲的介绍。

  成默没有说话,面对这冷冰冰的墓园,看到照片上一张张年轻稚嫩的脸孔,他未曾感到震撼,他曾经去过好些大屠杀纪念馆,那里的纪念建筑比这里更壮烈,相比之下这座墓园显得过于普通。他只是猜测,海勒之所以带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他和雅典娜这两个外国人感受到酷儿德人的悲壮,好打打感情牌。

  “我们酷儿德人在战场上和ISIS恐怖份子正面交锋,牺牲了无数年轻人,却没能获得应有的待遇,甚至还遭遇了灯塔人无情的背叛。如今不仅正府军和图尔齐封锁了我们的边境,只有易垃克那边对我们开放边境,然而那边物资也很匮乏,还被灯塔勒令不能给我们支援。”海勒语气低沉,“我们.请你们过来,也是别无选择”

  成默不吃卖惨这一套,然而在他低头看着那些彩色照片下方的出生年月日,还有死亡时间时,还是有些触动。这触动更偏向负面,让他觉得膈应。

  因为这些女孩的年纪实在太小了,不少出生于九九年和千禧年,她们死亡的时间则各自不一。早一点的二零一四,二零一五年就已经阵亡。算起来那个时候未成年,就战死沙场,这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实在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他注视着如林的墓碑只觉得残忍,虽说酷儿德人只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这么做,更多的责任应该归在ISIS头上,可成默还是觉得让未成年人上战场过于冷酷,这叫他直面到了战争最无情最冷漠的阴暗之处。

  沉默了半晌,他冷淡的说道:“我很同情你们的遭遇,并愿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海勒见成默并没有表现出预期中的震惊和同情,略微皱了皱眉头,她看向了雅典娜,竟然发现身为女人的雅典娜同样冷漠,便愈发的讨厌这对男女。于是表情更加冷硬不自然,她转身继续向前走,不再和成默交谈,带着他们走过了墓园。

  出了墓园是一片黄土操场,操场上有好些年轻的女兵在进行最基础的训练,有些在拿着枪练习队列,有些在练习爬铁丝网,有些在练习射击,不过似乎不是实弹射击。她们穿着迷彩服,张扬着稚气未脱的面孔,远远望过去就像是在进行军训的女大学生。

  当他和雅典娜走过操场时,所有女兵都在扭头看着他们,大概是这些女兵的年纪实在太小,对他们这两个白人眼神中没有什么反感,更多的只是好奇。

  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过了操场,进入了营地,很显然这片营地新修没多久,和城镇里那些土黄色房屋不一样,地面铺上了水泥,房屋内外都刷上了白漆,窗户还用上了玻璃,虽说依旧是简陋的平房排屋,却已经能够看到现代的气息。

  海勒找来了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女兵,给成默、雅典娜和哈立德安排了一套两室一厅一卫的空屋子,就冷冷的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等,过一会塔梅尔大校就会来见你们,有什么需要,叫你们的司机跟门口的女兵说就行。”

  成默打量了一下客厅,水泥地面铺的并不算很平整,白漆刷的也不均匀,房间里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电灯,除了一张木头桌子和几张木凳子什么都没有。三个连着客厅的房间也没有装门,站在客厅里能清楚的看见房间内连床铺都没有,他扭头问道:“我们是要在这里过夜吗?”

  正准备出门的海勒点头说:“是。”

  “连床都没有”成默摊了下手,“这就是贵宾待遇?”

  “我们这里所有的士兵都没有床,大家都是垫着棉垫睡的。”顿了一下她又说,“这已经是我们据点最好的房间了,起码有单独的卫生间.”

  “行吧!”成默耸了耸肩膀,“那总得给我们找几张棉垫和毯子吧?”

  “等下会给你安排。”

  成默又问:“还有蜡烛或者油灯?”

  “一起给你送过来。”海勒说。

  “那什么时候有晚餐可以用?”

  “我叫人给你安排,等会给你送过来。”海勒脸上已经有些不耐烦,“麻烦你一次把要求说完。”

  “多送点水过来,还有晚餐丰盛一点,要多一点肉类。这个可不能马虎。”成默认真的说,“你们得记得现在是我在帮你们”

  海勒冷哼了一声,转身正准备走出房间。

  成默看了眼守在门口的两个女兵,再次喊道:“Hey!”

  海勒回头,咬牙切齿的说:“还想要什么?”

  成默心平气和的摇了摇头说道:“不想要什么。”

  “那你喊什么?”

  “只是想问你,我们可以出去随意逛逛吗?”

  “不行。”海勒冷声说。

  “这就是贵宾待遇?”成默冷笑,“囚犯吧!”

  海勒狠狠的盯着成默,和他对视了须臾,才在转身的时候说道:“你们可以在营地里走走,但不要出去。要是你们偷偷跑出去,被人打死打伤了,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知道了。”

  海勒拉紧了门,给门口守卫的女兵交代了几句,就匆匆离去。客厅里只剩下成默、雅典娜和哈立德。成默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房间跟毛坯房差不多,洗手间里没有水,也没有马桶,只放了一个塑料桶,也不知道是用来接水还是用来接尿的,反正,要上大号肯定还是得去外面的公用厕所。

  成默有些头大,对他来说这样的环境还不如住野外来的自在。他回到客厅,哈立德和雅典娜坐在桌子旁,两个人完全没有共同话题,加上雅典娜本身就不是喜欢聊天的自闭女孩,便让哈立德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的尴尬。

  雅典娜倒是若无其事,凝视着窗外夕阳西下,此时女兵们已经下了操,她们扛着枪从操场那边朝营地走,她们的脸上并没有太多对于战争的惶恐,三三两两,有说有笑,脸上的笑容比晚霞还要灿烂,这些十多二十岁的花季少女,天真浪漫到让人无法相信她们将来要开枪杀人。

  成默这种不会伤春悲秋的人,都难免在心底叹息。只是他知道他改变不了什么,于是快速的收回了目光,走到了桌子边,抽了张凳子坐在雅典娜的身旁,低声问道:“哈立德,你开始说的阿扎尔医生是什么人?”

  “他在我们国家是很有名的眼科医生,每年都会在忠孝节前后举办为贫困人群解决白内障的免费手术,无论是在酷儿德人还是在叙力亚人中都有很正面的评价。当年ISIS在易垃克横冲直闯,并轻而易举的赶走了尼尼微省的易垃克的正府军,正府军甚至连枪都没有放几下,就扔下了大量灯塔国武器,包括大量的M1A1主战坦克,还有银行里数不清的美金,直接跑掉了。这些武器装备和钱武装了ISIS,让ISIS迅速的崛起。就在那时阿扎尔医生就预言了ISIS会入侵我们国家,并会把目光瞄准酷儿德人聚居的边境,通往辛贾尔的路上。而在那里有成千上万手无寸铁的酷儿德平民。”哈立德苦笑了一声,“可惜没有人把他说的话当回事,也许是正府本身就不在意酷儿德人的死活,总之所有人都无动于衷。悲愤的医生自己组织了一些人手,带上大量的武器开车赶往辛贾尔,然而一切已经迟了,ISIS来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他们冲入了叙力亚,沿途屠杀了一个又一个村庄的酷儿德人,阿扎尔医生没有能够阻止悲剧的发生,只能救下一些逃走的酷儿德人。之后ISIS势力席卷了半个叙力亚,阿扎尔医生也因未预知了灾难,被奉为了先知,并成了酷儿德人的领袖之一,在对ISIS的战斗中他也以英勇果敢出名,ISIS策划了好几次对他的暗杀,都失败了.”

  成默心道预知ISIS的行动并不难,难的是坚信自己的判断,并且为此付出了努力。不过,更难的其实是持之以恒的做善事,看样子这个阿扎尔医生是个果决且有大毅力的人物。他淡淡的说道:“这样的人物死了有点可惜,对酷儿德人来说是个大损失。”

  哈立德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不过他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成默觉察力实在太敏锐,摆出一副淡然的模样看着哈立德问:“难道其中还有什么.”

  见成默没有把话说完,还始终望着他,哈立德踌躇了一下,看了眼大门,大概是考虑到能听到英文的人着实不多,最后还是倾斜着身子,压低了声音说:“我开始说我父亲认识阿扎尔医生并没有撒谎,阿扎尔医生的医院就是我父亲设计的,医院落成的时候,我父亲还和阿扎尔医生合过影,那张照片被我父亲引以为傲,裱在了相框里,今天都还挂在他卧室的墙上照片里还有阿扎尔医生的女儿.”哈立德滚动了一下喉咙,“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和那个叫海勒的女兵长得有点像,不过照片上她才十二、三岁,现如今长什么样子我也不清楚。”顿了一下,哈立德又补充道,“算一算的话现在也差不多是女兵那个年纪”

  成默想起了了刚才塔梅尔对海勒说去见他的父亲,就明白了哈立德的意思,沉吟道:“你的意思是阿扎尔医生可能并没有死?”

  哈立德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也许是那个叫塔梅尔的军官不想给我攀交情的机会,也许是我认错人了,也许是阿扎尔医生厌倦了ISIS无休止的暗杀,所以诈死.”

  成默认为哈立德并没有看错,刚才在哨所那边塔梅尔回答哈立德时,语气有种回答了千百遍的机械感,当时他对阿扎尔医生了解不多,所以并不觉得突兀。如今听哈立德这么一说,他能肯定阿扎尔医生并没有死。

  但成默不像哈立德想的那么浅显,一个重要的政治人物诈死,绝对不会是单纯的害怕敌方的暗杀,这对政治人物的声誉是有重大影响的,尤其是在ISIS国以及基本覆灭的情况下,阿扎尔还选择了诈死,肯定是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可信息实在太少,成默也做不出什么靠谱的分析,便问道:“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哈立德苦笑了一下,“我只知道这里大概是霍姆斯省又或者更远一点的代祖尔省具体是酷儿德占领区的什么地方我也搞不清楚。”

  “你们叙力亚人是怎么看待酷儿德武装的呢?”

  “有些孙泥派的会因为自身的处境对他们表示同情,阿拉维派的会普遍反感。最关键的原因还是原先支持酷儿德的是灯塔人。实际上我们叙力亚人曾经觉得灯塔很好,就好比我的父亲、母亲,包括我都曾经觉得灯塔是伟大的国家,那里有自由,有民主,还能随便骂国家领袖。曾经灯塔帮易垃克推翻萨达木时,我们还挺羡慕的,以为灯塔打倒了独裁者,能带领易垃克从此走上富强民主的道路,然而后来灯塔人把易垃克搞的一团糟,内战连连,还放出了ISIS这样的极端组织,接着ISIS不仅祸害了无数的易垃克人,把整个沙乌地世界搞一团乱。不仅如此,他们还支持以瑟列这样的强盗国家,所以现在普遍都很憎恨灯塔人。至于酷儿德人,他们在叙力亚确实地位不高,不能当官,学校也不教他们的历史和语言,可不管怎么说,他们也不该接受灯塔人的援助搞武装叛乱,因此他们不受待见是理所当然的。ISIS大部队覆灭以后,图尔齐人调转枪口开始攻击他们。原先的支持者灯塔国对此置之不理,而正府军因为他们从前和灯塔国的关系,视他们为背叛者,也封锁了他们至于易垃克的酷儿德人倒是想要帮助他们,但是有心无力.总之,酷儿德人如今日子非常不好过,只要没有强有力的力量插手,避免不了被慢慢蚕食掉结果”

  成默无意告诉哈立德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简单来说自由和民主是需要花钱来购买这样简单又深邃的道理,只是夸奖道:“你对这些了解还是挺多的。”

  “谁想了解这么多呢?”哈立德叹息,“战争之前我也只是个喜欢看小说、听音乐,看电视,什么也不懂的小孩罢了,现在关注这么多,只是在乎战争什么时候能彻底结束而已。十二年了,十二年时间,世界大战都已经结束好几年了,可我们还看不见和平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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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没过多久,就有人送来了毯子和垫子,还有晚餐。晚餐谈不上丰盛,就是简单的卷饼和烤肉,不过量没有少给。

  吃过晚饭成默去房间将女兵给的泡沫榻榻米和棉垫铺好,为了让雅典娜睡的舒服一点,他把女兵给的棉垫多放了一层在准备给雅典娜睡的那一侧。

  铺完了床又和哈立德深入的聊了一些叙力亚酷儿德人的事情,哈立德对叙力亚酷儿德人内部的情况所知不多,只知道几个比较出名的。对酷儿德人的历史更是基本都不清楚,叙力亚的学校根本不教这些。

  反而是成默熟知历史,跟哈立德普及了一些关于酷儿德人的历史。因此关于酷儿德人为何沦落至此,倒是成默说的比哈立德的还多。

  从历史上看酷儿德人的确是很惨的民族。按照目前的中东格局,有所谓五大民族的说法。分别是沙乌地人,波斯人,图尔齐人,酷儿德人以及尤太人。这五大民族中,只有拥有3000万人口的酷儿德人没有自己的民族国家。而这些是由种种酷儿德人本身和外部势力的干预造成的,他们可以说是被人为分割,居住在现在一郎,叙力亚,易垃克,图尔齐之间的山区。

  历史上酷儿德人可不是无名之辈,曾经出了威震西方的沙乌地英雄萨拉丁,这位酷儿德强人率军击败过欧罗巴十字军、建立起了统一艾及、叙力亚、苏丹、美索不达米亚西部的强盛王朝,但因为宗教原因他看重的是哈里发这个身份,而不是成为酷儿德人的王。因此酷儿德人一直没有建立自己的国家,都是以部落的方式存在。

  到了一战时期,酷儿德人都是山区出身的彪悍之辈,成为了奥斯曼帝国的哥萨克骑兵。一战过后奥斯曼帝国瓦解,拥有强大武力的酷儿德人有了走上谈判桌的机会,然而酷儿德人哪里是英格兰和法兰西这种老油条的对手。

  为了达成肢解奥斯曼帝国的目的,在巴黎和会上英、法先是大力支持酷儿德人独立,然后在酷儿德人背刺奥斯曼以后,玩了个花样,和奥斯曼帝国签订的《色佛尔条约》时,虽然如约给予了酷儿德人自决权,却同样支持亚美尼亚人建国。亚美尼亚人是基督徒,与酷儿德人有天然冲突不说,英法还故意把原本属于酷儿德人的控制区域,划给了亚美尼亚人。

  这套路尽管被列强们使用过无数次,也着实简单,可实在是太管用了,成功激怒了很多酷儿德人。在宣传机构的洗脑之下,他们开始怨恨“本民族代表在巴黎和会出卖酷儿德人的利益”,怨恨列强对亚美尼亚人的偏袒,其中很多人调转枪口站在了继承奥斯曼帝国衣钵的图尔齐一边。

  恰逢图尔齐出了天降伟人凯尔末,完成了图尔齐的复兴,让列强不得不废除不公平的《色佛尔条约》,重新签订《洛桑条约》。

  即便酷儿德人积极参与了凯末尔的青年图尔齐党,并且酷儿德武装也在马拉什、安特普、乌尔法等地英勇作战,重创法兰西占领军,为凯末尔领导的图尔齐民族解放战争做出卓越贡献。他们也避免不了在《洛桑条约》中,再次被图尔齐人出卖,不仅《色佛尔条约》中关于酷儿德人自治和独立的条款被一笔勾销,酷儿德斯坦还遭到肢解,分归图尔齐、一郎、易垃克和叙力亚管辖。

  这不仅是酷儿德人的灾难,也是列强藏在中东各国的棋子。这些人为制造的国家为了消化酷儿德人口,纷纷展开同一化运动,他们关闭酷儿德人的学校,禁止学习酷儿德人的语言,不许酷儿德人当官等等,种种压迫让酷儿德人不得不展开了暴力反抗,乃至起义。

  二战期间,酷儿德人在苏联支持下,终于在一郎苏占区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国家,悲剧的是这一切只是昙花一现,在英格兰和灯塔的逼迫下,苏联很快就放弃了对酷儿德人的支持,并撤出了波斯湾。随即一郎进入酷儿德聚居区大肆报复,不仅屠杀了不少平民,“酷儿德共和国”的总统及许多领导人也被处死,只存在了11个月的“库尔德共和国”因为苏联的出卖,土崩瓦解。

  酷儿德人的建国梦并没有因此而熄灭,反倒愈发强烈。分散在四个国家的酷儿德人全都展开了艰苦卓绝的独立运动,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残酷压迫,其中最著名的组织就是图尔齐酷儿德工人党,后面因为过于极端,被部分国家认定为恐怖组织。

  因为酷儿德人在四个国家的特殊身份,让他们成为了大国利用的完美棋子。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易垃克亲近苏联,这让灯塔担忧易垃克成为苏联控制中东的跳板。于是大力支持酷儿德人运动,在一郎、以瑟列以及灯塔的支持下,善战的酷儿德游击队,曾一度大败易垃克政府军,好景不长,随着1975年一郎与易垃克达成《阿尔及尔协议》,酷儿德人又又又一次被灯塔出卖,酷儿德游击队全面崩溃,易垃克酷儿德人即将到手的“民族自治”就这样宣告结束。

  酷儿德人的悲惨命运并没有就此结束,在这以后,只要易垃克偏向苏联,灯塔就援助酷儿德人独立运动,当易垃克听话的时候,灯塔就对酷儿德人撒手不管。

  这枚几十年前被列强埋在中东的棋子,被灯塔利用到了极致。易垃克、叙力亚、一郎、图尔齐境内的酷儿德人都在本国和灯塔国关系不好时,收到了来自灯塔的贴心赞助,给情报,给武器,给钱,不幸的酷儿德人明知道灯塔给的是糖衣毒丸,依旧只能服下。幻想有一天灯塔良心发现,像支持尤太人一样,支持他们建国。

  可终究,灯塔之所以能成为灯塔,正因为它不是省油的灯。

  哈立德还是第一次全面的了解到酷儿德人的历史,听的有些瞠目结舌,万分震惊的说道:“这么惨的吗?灯塔人也实在是太坏了.”

  对于这样的评价成默不置可否,在他看来灯塔人的做法没什么不妥,主要是酷儿德人实力太弱,自身还不是铁板一块,且没有统一的行动纲领,也缺乏强有力的领导,还过于天真。

  就在成默跟哈立德聊天的时候,海勒推门走了进来用沙乌地语说道:“雷克茨卡先生,塔梅尔大校要见你们。”

  成默起身,扭头对雅典娜说道:“现在他们要找我们谈谈,如果你不想去,就留在房间里休息,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了。”

  雅典娜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即使这件事关系到自己的生死,也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成默跟着海勒走出了房间,沿着来时的路向回走,道路一片漆黑,海勒身后的两个士兵打着手电筒为成默和海勒照亮坑坑洼洼的土路。经过操场时,成默看到操场上燃点着篝火,不少酷儿德女兵正围坐在篝火旁,听一个年级略大的女兵宣讲着什么。

  海勒注意到了成默的视线,冷冷的说道:“是在给那些女孩普及我们酷儿德人的历史,叙力亚正府并不允许教材上出现我们酷儿德人历史章节,他们认为那与叙力亚无关”

  成默点了点头,“这些哈立德有跟我说过。”

  海勒似乎并无意和成默交谈,便没有接话,直到走到酷儿德女兵墓园时才不咸不淡的说道:“没想到你对酷儿德人的历史还算了解。”

  “我对人类世界的历史都有所了解,酷儿德历史是中东历史绕不过去的一个点,知道一些常识没什么稀奇的。”成默的回答不卑不亢,也没有刻意讨好海勒的意思。说话时他心里却在想:原来这妞懂英语,难怪在门口站了半天,后面还称呼我为“先生”,改变了一些态度。

  听成默这么说,海勒又冷冷的问:“如今遭遇这样的处境,你觉得是我们酷儿德人的错吗?”

  成默摇了摇头,换成英语说:“这样二元的看法,是对这个世界严重的认知不足。就算严谨如数学、物理,也没有绝对正确的真理,都得加上限定条件。就连在公正如科学的事实判断中,我们都只敢说‘只有光速是绝对的’,那么像人类极度依赖价值判断的世界,那会有什么绝对的对错之分。”

  海勒对成默说的话,并不能太理解,皱了皱眉头说道:“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是英语不太懂?还是内容不太懂?”

  “都有。”海勒的声音有些虚,不像刚才那般冷硬。

  “我的意思是对错的判断要基于参照系。就好比‘法律’就是个参照系,我们根据法律可以来判断对错,然而每个国家的法律又有所不同,就像在公共场吸烟所有些国家允许,有些国家不允许。因此判断一件事是否对错,关键得看参照系,可每个时代,每个国家地区,乃至每个宗教和每个领域,都有不同的判断对错的参照系,参照系的变化,导致了一件事有无数种对错判断,因此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对错。”

  “我明白的意思了。”海勒冷哼了一声,“我觉得你就是不想回答而已,因为在你心中认为我们酷儿德人是有错的,所以说了一通似是而非的托词。”

  “不至于。”成默淡淡的说,“我这样说的原因,主要是觉得不管酷儿德人怎么做都与我无关。这是屁股决定脑袋,你们酷儿德人做的事情是对还是错,也轮不到我来下判断,只有未来的结果,才能给你们下出事实判断.单纯的用价值判断去讨论对错,是非常肤浅的,这种二元的思考方式欠缺广度也欠缺精准”

  海勒陷入了沉思,直到带领成默来到寺庙内部二楼的一间房间门口,才说道:“这个世界不是还有普世价值吗?”

  “如果这个世界真有普世价值,你们酷儿德人至于沦落至此吗?”成默略带嘲笑道,“瞧,这就是事实判断,简单来说就是成王败寇.”

  海勒变了脸色,她瞥了成默一眼说:“你不像是国际刑警。”

  “可不要轻易的下判断。”成默淡然的回应了海勒的质疑。

  海勒虚了一下眼睛,转头扭开了门锁,推开门时说道:“大校,雷克茨卡先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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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默和塔梅尔没有谈多久,就回到了房间。客厅里的油灯还亮着,哈立德和雅典娜则各自回了房间休息。他借着灯光走进了房间,看到雅典娜已经盖着毯子躺在了地铺上,不过却不是他叫她睡的那一侧。

  他低头凝视着雅典娜寂静的面庞,犹豫要不要叫醒她。她卸掉了面具,月光照亮了雅典娜那张纤尘不染的玉容,美的令人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抖。成默的大脑有些僵硬,像是被某种莫可名状的力量逼住了,加持了,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门口传来了守卫轻轻的聊天声,日常生活中绝少听见如此轻微的沙乌地语,没有尘嚣的味道,陌生,遥远,神秘,像是在念诵经文,悠远而曲折,就像阵阵电磁波带着一首曼妙的歌曲,快速辐射到每一个角落。

  成默悄无声息的俯瞰着令人心悸不已的美好,在如水的月色里,她盖在羊毛毯下的每次呼吸起伏都能让他的心中多一丝渴望,成默也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只是蓦然觉得,在这陌生的远离俗世的危险环境中,她的姿容是最美的安魂曲。

  大概是成默站的实在太久,雅典娜终于睁开了那双湖泊般的碧蓝眼睛,她眼神如高悬在戈壁上的月光那般冷清,她轻启两片薄薄的樱唇,不解的问:“你在看什么?”

  成默有些心虚的避开雅典娜的视线,掩饰住心慌意乱,低声说道:“看你睡着了没有。”

  “需要看这么久?”

  “你一直没有睡着?”成默立刻使用出转移话题大法。

  “没办法真的去睡,更何况就算我睡着了,也不会听不到你关门的声音。”

  成默苦笑道:“真抱歉,把你带到了这样恶劣的环境中。”

  “无所谓,早就习惯了。”雅典娜淡然的说。

  成默想起了雅典娜那些死去的兄弟姐妹,他知道她肯定在无数个夜里也像自己那般因为恐惧死亡,而难以成眠,他的心又柔软了一些,于是轻声说:“不是告诉你睡这边吗?”

  “不都一样?”

  “这边我多铺了一层棉垫,睡的会舒服一点。”

  “我不需要。”雅典娜面无表情的说。

  成默丝毫不介意雅典娜的冷漠,而是弯腰将棉垫从他这一侧拿了起来,“那把属于你的给你好了。”

  躺在毛毯里的雅典娜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裹着毯子起了身,站到了一旁,成默跪在泡沫榻榻米上,俯身给雅典娜将棉垫铺好。当看到一抹银色撒在雅典娜的光洁白皙的脚背上时,他的动作情不自禁的缓慢了起来,她的指甲没有抹蔻丹,却被白到发亮的肤色衬托到粉嫩异常。大概是闻久了腥膻味,雅典娜的肌肤上有隐约的悠然的香气在发散,在这样的环境里真是清新极了,叫成默忍不住加深了呼吸,好能更多的攫取更多令大脑愉悦的气味。

  从前成默很难想象为什么会有人恋足,后来才知道女人的脚为什么能称之为玉莲。圆润可爱的指头、纤直骨感的足身配上清透可人的肌肤,就是最值得把玩的艺术珍品。而完美女人身躯的每一部分都是令人沉溺的上帝造物,难怪白居易能写下“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般绝世名篇。

  成默脑子恋栈万分,却不得不转移注意力,开口说道:“刚才塔梅尔给了我一份药品和器械的清单,说让我们想办法弄到,如果说我们弄不到,他就只能想办法去跟德意志正府谈这件事.”

  “嗯,你打算怎么做。”

  “我看了下,东西也没多少,大概价值两三百万美金。给他们倒不是不可以,关键是得确定他们拿到了东西会送我们直接去大马士革”顿了一下,成默说,“最好是直接送我们去黎巴嫩。”

  “不用担心他们不讲信用。”雅典娜冷冷的说。

  成默笑了一下,“又要杀光他们?”

  “我不喜欢不讲信用的人。”

  “如果杀戮真能解决问题,这个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问题了。”

  “但毫无疑问,杀戮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成默摇了摇头,“你要说是战争的话,只能说战争缓解了矛盾,但那些矛盾还在,并且迟早会再次爆发。”

  雅典娜也摇头,“我不喜欢考虑太远太深的事情,只要能解决眼前的问题就行。”

  “铺好了。”成默起身,他没有起身,稍稍退了两步,坐到了自己的那一侧,“不管怎么说,我们首先得确定一件事,怎么把酷儿德人需要的药物和医疗器材弄到叙力亚来。”

  雅典娜也坐在了自己那一侧,“在瘟疫APP上下单就行。”

  “我也是这样想的,花多少钱都算我欠你的。”

  “问题是我的黑死病手机出了点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充不上电。”

  “充不上电?明天先试看看能不能充上,充不上就让塔梅尔找人来修。”

  “如果修不好呢?”雅典娜问。

  成默思考了一下问:“你有没有什么信得过的人?”

  雅典娜摇头。

  成默心想雅典娜哪里会有朋友,便说道:“不一定非要是朋友的那种,只要能帮忙出钱购买一批物资送到叙力亚就行的那种,你们家族不是搞海运的吗?随便找个手下都能解决这样的事情。”

  雅典娜继续摇头,“我从来不管公司的事情,奥纳西斯家族的财产都由家族信托基金管理,我只管花钱。”

  成默无语,“那你总该有私人律师,或者财务顾问什么的吧?”

  “我不记得他们的电话号码。”雅典娜反问,“你不是有朋友的吗?”

  成默脑海里闪过了白秀秀和沈幼乙的面孔,除了谢旻韫,他最信任的就是白秀秀和沈幼乙了,高月美也能够信任,但联系不上自不用提。

  而白秀秀和沈幼乙

  白秀秀并不太适合掺和到这种事情里,再说自己抛下了付远卓和杜冷他们,指不定太极龙的人会怎么看他。至于沈幼乙,想到沈幼乙成默也很头大,高月美给沈幼乙发微信的事情,他一直都没办法给沈幼乙解释,如今已经过了两年,他觉得说不定沈老师都已经忘记了他,展开了新的生活。

  “怎么不说话?”雅典娜问。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事情。”成默躺了下来,盖上了毯子,他叹息了一声说,“好像我也没有适合做这件事的朋友。”

  “没有朋友就没有朋友,我不会嘲笑你。”

  “我有。”

  “嘴硬。”

  成默凝望着屋顶,云层没有打招呼就遮蔽了月光,黑暗和雅典娜身上冬天般湿冷彻骨的香气纠缠在了一起。雅典娜就在他身侧,从未像此刻这般触手可及,他闭上了眼睛,心悸动了起来,一股强烈的渴望让他情不自禁的轻声说:“至少还有你。”

  雅典娜没有说话,气氛陷入了诡秘,成默听见雅典娜躺了下来,窸窸窣窣卷好了毯子,光线暗的让人的想象力没有了边际,时间安静得有些漫漶的意味,让人甘愿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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